4月2日，德州议会举行了一场围绕“对外资和外国势力的限制”的听证会，重点讨论了与中国、俄罗斯、伊朗、朝鲜等国家相关的多个提案。

在听证会中，除了HB17（禁止特定国家的外国人或实体购买或获得德州房地产产权，并设立刑事责任），还讨论了HB34（禁止德州政府将州资金投资于“特定国家”或这些国家的公司）、HB41（禁止德州政府使用来自“外国对手”的设备或服务）、HB127（保护德州高等院校免受外国对手影响，加大“商业机密窃取”刑罚）、HB128（限制德州政府与“外国对手”城市之间的姐妹城市协议）、HB129（禁止德州政府与“外国对手公司”签订合同，设立民事处罚）以及HB130（加强本州居民的基因信息安全保护，防止数据落入外国对手之手）等法案。

在一整天的听证会中，名为Michael Lucci的“State Armor”游说机构CEO频繁上台发言，支持这些提案。他的发言引起了不小的关注，令许多人对他的动机产生疑问。

昨日，《华尔街日报》发布了一篇文章，揭露了这个频繁在美国各州推动“反华”议题、并有可能伤害亚裔社区的游说人员Michael Lucci。更令人惊讶的是，文章透露，Michael Lucci的妻子竟然还是中国人。

以下是《华尔街日报》文章的原文翻译：

原文链接

《中国对手席卷美国州议会》
游说者迈克尔·卢奇（Michael Lucci）以爱国主义呼吁，推动全美通过反华法律。

一天清晨，在亚利桑那州菲尼克斯，迈克尔·卢奇（Michael Lucci）出现在亚利桑那州议会大厦，支持他参与起草的三项削弱中国影响力的法案。其中一项法案要求州养老金基金撤出对中国证券的数十亿美元投资。

这位40岁的政治活动人士随后与一位州议员共进墨西哥外卖午餐，一边商讨如何推动一项法案，该法案将剥除亚利桑那州供水系统及其他关键基础设施中的中国技术。下午，卢奇又在参议院委员会作证，敦促推进另一项涉华法案，使其更接近州长签署成为法律。

对这位出生于俄亥俄州、曾是圣母大学校划船队队员的卢奇来说，这只是又一个“在州议会穿梭奔走”的日常。他所创立、总部设在德州奥斯汀的非营利组织“国家护盾行动”（State Armor Action），如今已成为美国各州议会中对中国最强硬的声音。

卢奇以爱国主义为号召，对立法者表示，中国渗透美国战略中的一个关键点就是“依赖各州在国家安全事务上不够成熟”。

卢奇预计，今年将有至少20个州对“国家护盾”提出的立法进行表决。这些法案反映了他一贯的强硬立场：

  • 每一家CN公司都是潜在的军事资产；
  • 每一个CN产的零部件都可能为北京所用；
  • CCP已经深入渗透美国腹地。

像“国家护盾行动”这样的非营利组织没有义务披露其资金来源，而卢奇本人也拒绝透露他的资助方是谁。

预冲突立法

通常专注于税收、教育和医疗议题的州议会，今年迄今为止已审议至少 421项与中国有关的法案，而同期美国国会审议的仅为160项——根据信息服务网站 BillTrack50.com 的数据。

“国家护盾行动”组织（State Armor）单独就推动了70项相关法案，其中7项在亚利桑那州。该组织声称，在2024年已经参与了12个州的新立法，包括：

  • 田纳西州一项有关大学科研的法案，
  • 以及德克萨斯州的一项行政命令，该命令将提高代表外国政府犯罪（即“跨国压迫”）的处罚力度。

“国家护盾”的首要任务之一是推动所谓的“预冲突”立法。这一理念基于卢奇（Lucci）的判断：XJP正在为冲突做准备，可能是通过入侵台湾，或攻击美国关键基础设施等方式。

卢奇说：“他们已经在明示我们，这是迟早要发生的。”因此他认为各州有责任抛售那些投资于中国证券的数千亿美元州养老金资产，以避免资助潜在对手、并可能在冲突爆发时遭受巨大损失。

像越来越多的保守派人士一样，卢奇主张阻止中国企业参与众多美国行业，即使这可能给州经济带来压力、甚至危及美国本土的就业岗位。

他的部分提案也遭遇挑战。例如在内布拉斯加州，当地执法机构警告说，若禁止从中国采购产品，可能会导致他们无法获得性能优越的无人机。

亚利桑那州民主党州参议员普丽娅·桑达雷尚（Priya Sundareshan）表示，她同样对中国持有担忧，但投票反对了“国家护盾”推动的一些法案。她认为，这类议题或许更应由联邦政府来处理，而不是由“并非国家安全部门”的游说团体来推动。

尽管如此，由于对CN的广泛不信任——尤其在卢奇最活跃的共和党主导州——他推动的法案通常阻力有限。

黑金政治

不披露资金来源的非营利组织有时被称为“黑金团体”（dark-money groups）。

一些美国政界人士和顾问（尤其是为中国跨国公司提供建议的）对这类游说行为提出批评，他们认为，一些被包装为“草根爱国主义”的倡议，其实背后动机是商业利益，这种行为被称为“人造草根运动（Astroturfing）”。

例如，中国电池制造商国轩高科（Gotion High-tech）计划在密歇根州建设新工厂之后，一个名为“EV纳税人工作小组”（EV Taxpayer Task Force）的组织在社交媒体上猛烈抨击国轩，称其对美国构成威胁。但该组织并未公开其背后运作人员或资金来源。

另一个类似例子是备受华盛顿批评的中国公司TikTok，它也在多个州遭遇类似的攻击行动，而这些行动中就有“国家护盾”（State Armor）的推动。

中国在美投资利益受到州级政策冲击尤其严重。这种趋势可以直接追溯到2021年北达科他州一项玉米加工厂计划遭遇的阻挠——该项目因一位自称“中国问题专家”的罗斯·肯尼迪（Ross Kennedy）而引发全国关注，从而掀起了多个州对中国购地的禁令浪潮。

肯尼迪策划了一场公关战，声称“中国食品配料生产商阜丰集团（Fufeng Group）的拟建项目是CCP用来监视大福克斯空军基地（Grand Forks Air Force Base）”的阴谋。该公司否认了这些指控。

肯尼迪动员当地居民反对这一价值7亿美元的项目，该项目原本将成为该市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投资之一。他还声称自己在促使联邦监管机构对阜丰的贸易行为展开调查方面发挥了作用。

在该市最终取消该玉米加工厂项目后，肯尼迪将自己领导的行动形容为“一支大卫军队对抗歌利亚”（意指以小博大）。

然而，肯尼迪在中西部各地巡回演讲、抨击阜丰时，却没有公开他与另一家公司的雇佣关系：他受雇于总部位于明尼苏达州布卢明顿的 SAM Nutrition 公司，而该公司与阜丰集团在业务领域存在重叠。

SAM Nutrition 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肯尼迪曾任该公司全球物流总监，但补充称：“他在物流岗位之外所参与的任何行动，并非代表本公司。”
针对他与 SAM 的关系，肯尼迪未作回应。

自从阜丰集团被赶出北达科他州之后，据 BillTrack50.com 数据，已有至少12个州通过了类似的法律，禁止来自“中国等对手国家”的土地购买行为。

“金主”支持

State Armor（国家护盾）这个非营利组织虽然在官网上并不筹款，但在首次向美国国税局（IRS）申报的2023年财务报告中显示，其捐款与资助收入达到了110万美元。

卢奇（Lucci）表示，该组织由十几个慈善家和基金会支持，他们在State Armor所推动的事务中没有任何经济利益。他为保持资助者匿名辩护称，自己曾因工作受到CCP的报复，因此需要保护支持者的身份安全。

卢奇强调，State Armor 拒绝接受企业和外国资金，以避免被认为是为特定公司利益而游说的组织。但他补充说，如果该组织的努力间接有利于美国企业，那当然再好不过。

值得注意的是，与卢奇关系密切的一些富有的中国政策批评者可能从州级更强硬的政策中受益。

卢奇曾是总部设在奥斯汀的智库西塞罗研究所（Cicero Institute）的研究员，该机构由数据分析公司 Palantir Technologies 的联合创始人乔·朗斯代尔（Joe Lonsdale）出资支持。朗斯代尔曾警告称，美国正走在与“XJP领导的中国”发生冲突的轨道上，他也将自己的财富投入到以国防为重点的科技初创企业中。

西塞罗研究所还设有一个“行动部门”（action arm），专门推动州法律改革。在亚利桑那州、堪萨斯州、田纳西州、俄亥俄州等州议会中，西塞罗与State Armor往往雇佣的是同一批本地游说人员。

在游说议员抛售中国证券时，卢奇（Lucci）经常引用达拉斯金融家凯尔·巴斯（Kyle Bass）的话。多年来，巴斯一直主张通过投资，从中国可能的金融崩溃中获利。

卢奇表示，他本人和巴斯都没有为 State Armor 提供财务支持。巴斯通过电子邮件回复称，他没有向卢奇或其组织捐款，但赞赏其为美国国家安全所做的工作。朗斯代尔（Lonsdale）则未回应相关提问。

“议会政策极客”

卢奇表示，他之所以对中国问题产生执着，是因为他想创办一个政策类组织，而在多种选题中，他意识到中国议题比他原本考虑的“区块链技术”更为重要。

尽管卢奇的妻子是中国人，但他过去的职业背景与中国关系并不大。他出身于伊利诺伊州的共和党政治圈，曾是该州前州长布鲁斯·拉乌纳（Bruce Rauner）的高级助手。特朗普总统第一任期内曾任命他为劳资纠纷小组成员。

在中国事务方面，卢奇依靠的是一些对中国最为强硬的批评者，其中包括前国家安全顾问罗伯特·奥布莱恩（Robert O’Brien）等特朗普政府第一任期的资深成员。

这一天，卢奇在亚利桑那州菲尼克斯（Phoenix）州议会大楼开始了忙碌的工作日。晨光照耀下，124年历史的议会大厦铜质圆顶闪闪发亮，他与议员和其他游说人士互致问候，开启一天的奔波游说工作。

这是他今年第三次访问分支机构和一位民主党州长。卢奇认为，亚利桑那州是可能赢得更多全国支持的新法律类型的代表。

卢奇沉迷于州议会的怪癖，不仅仅是政治人物的形象，还有法案起草者使用的语法怪癖，以及在安检时何时不穿腰带裤子可以更快速通过安检。（在亚利桑那州众议院是可以的；在参议院则不行。）

在编写作为法案基础语言的模范立法后，卢奇会找到立法者来提交该法案。有时候，State Armor 是唯一在法案听证会上作证的见证人。

无论目标是中国的医疗、司法实践，还是其技术或军事，这些话题对于州立法者来说都不是熟悉的领域。

当今年赞助卢奇部分立法的亚利桑那州参议员 J.D. Mesnard 向州众议院方式与手段委员会介绍养老金基金撤资法案时，他承认道：“我们通常不涉及国际问题。”

接下来，卢奇作证，发言不到四分钟，表示州政府应该出于国家安全、人权和受托责任的原因抛售中国证券。他提到了金融家巴斯，并说道：“我们认为，现在是州和地方政府将纳税人的钱从中国撤资的正确时机。”

卢奇没有受到任何质询。对法案的快速投票结果是五票赞成、两票反对和两票弃权。